當Joy能夠擁抱Sadness

2015年7月 Oh爸媽- ohpama.com

為甚麼Joy 會掌控Riley 的情緒?

電影的首段已經為這個答案買下伏筆。 Riley 的父母其實是一對關心孩子的父母。和很多父母一樣,他們希望Riley快樂。面對穿州過省環境上的巨變,他們盡量安排活動,讓Riley從新投入新環境,加入新的冰上曲棍球隊。他們也嘗試淡化搬屋過程中的不如意和挫折,讓一家保持盼望和笑容。

然而,面對爸爸工作上的轉變和困難, 童年成長環境、家園和朋友的失去,不討好的新居,適應新環境的壓力,Riley內心其實面對着許多的失落和悲哀,但是她依然很努力嘗試逼自己快樂。為了不讓爸爸添麻煩,媽媽還特意關照Riley保持開朗。為了配合父母,Riley 唯有把自己的sadness壓下去,直到不能夠再壓抑,離家出走為止。

我相信Riley 這種抑壓自己情緒的應對模式是自小培養出來的。 連她自小幻想出來的好朋友Bing Bong在悲傷時候,眼淚也會變成糖,是甜的。從這一點,我可以想像到,父母親愛她,給她快樂的同時,或許也給了她不少保持快樂和笑容的期望,期望她淚中帶笑。

然而,Sadness不能被圈,Joy不能拋棄Sadness。喜樂沒有捷徑,捷徑只會扭曲喜樂和悲傷,頂多是敷淺、不堪一擊的短暫喜樂。唯有當Joy 能夠直視、面對、接納、和擁抱Sadness 時,Riley才能夠經歷深度的快樂。這一份的快樂,源於身邊的人能夠接納和分享自己的sadness,和自己一起哀悼失去。這一份的同理心,使Riley的生命擴大,更有能力去承載苦中帶甜,甜中有酸的人生巨變。

或許,Riley的家庭環境大家都感到很熟悉。我們都希望我們的孩子快樂,笑容滿面,幫他們掃走憂愁。

心愛的毛公仔不見了,我們說不要緊,可以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公仔。可是,公仔的氣味已經不一樣了,以前的那一個的小屁股上有一個破洞,是我親自幫它貼上膠布的。

小花貓死了,我們也說不要緊,可以再買一個。可那是獨一無二,在它生病時,我餵它喝奶的小花貓。它的眼睛是最明亮的。

把她生命中陪伴她成長的playmat送給別人,我們說,你已經不需要,因為你已經長大了。再說,那playmat 已經很舊了。她說不肯,我們說她不乖。可是,我很捨不得啊!我還想和爸爸躺在上面,滾啊滾。

父母分離,母親把孩子的名字都改了,希望有一個新的開始。自此,孩子和父親之間,又少了一種身份上的連接。為了討好母親,不讓母親更傷心,孩子沒有把自己的失落說出來。母親以為她很喜歡自己的新名字。

或許,孩子的強烈情緒會激發起我們內心一些難以面對的感受,使我們充耳不聞。
或許,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,我們的父母沒有仔細聽過我們的心聲。
或許,我們對於自己作為父母的能力有懷疑。 我們很怕情況失控,孩子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。
或許,我們連自己的問題也處理不好,生命中的難題已經太多了,莫說是要再回應孩子的呼求。

在成長的過程中,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面對許多的得失與共。
享受獨立自主,又捨不得那個依偎父母的自己;
能夠又跑又跳,卻要放下尿片的方便;
多了弟妹作為玩伴,少了父母的陪同;
多了知識,少了玩樂時間。
戀愛了,又要面對失戀;
做了父母,豐富了人生,卻少了自由,犧牲了事業;
增添了智慧,又要面對年華的逝去,體能的衰退。

我們的得和失有時候很難分割。能夠放下,繼續邁步向前,在於我們有沒有曾經背起過重擔。唯有“拎得起”傷痛,仔細體味過它的味道和質感,才能夠“放得低。”如果在過程中,有人可以像Sadness一樣,在BingBong失去火箭時,和BingBong同在,分擔他的失去,尊重他的傷痛,容讓他花時間去哀悼,和他一起懷免過去的好日子,我們或許也可以像BingBong一樣,哭完,慢慢起來,繼續前進。如果我們能像Riley的父母,在最後給Riley安全感,讓她盡情訴說她的失去和sadness,並和她一起分享他們的不捨得,我們的孩子或許在人生失意時,強壯得多。

如果Joy能夠擁抱Sadness,當我們的眼淚轉化為糖的時候,那不會是單一,而是有層次的甜。

撰文:莫黛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