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member me! Coco 的回憶祭壇


「生命中最難處理的,往往不是恨,是愛……然而,愛沒有界線。愛跨越空間和時間,人間和靈間,不附帶任何條件,只因為那個是你愛的人。這一種的愛,並不會因為他人的包袱、仇恨、分離、失去和死亡而隔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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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首不能唱的歌,一支不能碰的吉他;
一張缺了角的照片,一個不能提的人;
一個不能說的秘密,一堆不能分享的信;
一張沒有見過的臉,一個不能遺忘的人。

可能你也像Coco一樣,在你的生命中有一份隱藏的愛,難以表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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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少人都把Coco這一部戲的重點放在Miguel穿梭人間和靈間追尋音樂夢想這一條線上。然而,這一部戲是以他的曾祖母Coco為名的。諷刺的是,這位真正的主角,在戲裡面好像毫不起眼。這一位已踏入風燭殘年的老太太,在整部戲的前大半裏,都沒有睜開過她的眼睛,說過一句連貫的話。只有在偶爾聽到Remember Me這一首歌的時候,才作出條件反射似的一句回應 ——「爸爸!」。很快地,家人就會跑出來禁止一切音樂活動。 她所佔的戲份,可能連10分鐘也沒有!正如戲裏的Hector漸漸被家人遺忘,Coco也被淡化了。她失去爸爸的傷痛,在家族歷史的洪流裏,也被埋藏、否定和遺忘。這是一份不能言語、十分孤單的哀傷。

如果細心去體會這一部戲,會發現它的開頭和結尾都是以Coco和她父母親的故事做首尾呼應的。

電影的開始,講的是Coco有一對喜愛音樂的父母 (Hector 和Imelda)。他們的家中充滿歌聲和歡樂。後來,Hector 為了追尋音樂的夢想,離家發展音樂事業。從此,他音訊全無。Imelda 以為丈夫拋妻棄女。她並不知道,她的丈夫其實很想念她們,希望早日歸家。不幸地,他被朋友出賣、毒死,並奪走他所有的創作和吉他。而那位朋友卻成為了一代巨星。

懷着被丈夫拋妻棄女的傷痛,為了生存下去,獨立養大女兒,Imelda沒有給自己太多的空間及時間去哀悼。 很快地,她強大的傷痛成為了憤怒源源不絕的燃料。她把丈夫的照片撕掉了,把他們喜愛的音樂,他們曾經在一起所有美好的回憶全部埋藏。Imelda 禁止她們一家以及她的子子孫孫去碰音樂, 並讓自己和兒孫成為腳踏實地的鞋匠。Coco的女兒,Miguel的祖母Elena,則忠實地守衛着這個由Imelda傳下來的家族規條。Imelda並不是單單要她的後代與音樂隔絕,而是要他們與那個她曾經深愛過、但是背叛了她的人隔絕。她要禁止她的家人去觸碰她心裡那一塊因為愛而帶來的沉痛回憶。當她不能夠哀悼自己失去丈夫的悲痛,她也很難接受Coco的哀傷。她的後代能夠傳遞的,只有Hector拋妻棄女,充滿恨意的信息。 就算到了靈間,她也誓不原諒Hector。就算Coco的媽媽Imelda 已經去世,身為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Coco, 為了效忠媽媽,也不能公開悼念亡父。

在Miguel家中的祭壇上,有一張缺了角的照片,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,長得什麼樣子。那個人就是Coco的爸爸Hector。Hector會被遺忘,並不是因為女兒Coco已經忘記了他,而是因為只有Coco才是唯一在世記得他的人。可是,Coco不能夠提起他。他是這一個家族的秘密和疤痕,一個大家都不願意觸碰的創傷。

戲末,真相大白。Imelda和Hector在靈間復合。Hector依然是Imelda一生的摯愛。Miguel得到Imelda和Hector無條件的祝福。這一種祝福,並不是單單令Miguel能夠追尋音樂的夢想,打破禁忌,把音樂帶到整個家族。更重要的,是Imelda的子子孫孫不再需要為了她的情感包袱和Hector隔絕。

Miguel從靈間重回人間,為大限已至的Coco唱出Remember Me時, Coco的雙眼和心眼都慢慢地打開了。她似乎已經接收到她媽媽Imelda在靈間和爸爸復合的信息。這應該是她平生第一次吧,在所有家人的見證下,她把自己可能已經收藏了一輩子,準備帶去自己墳墓的秘密,告訴她所有的家人—— Remember Me,這是她親愛的爸爸生前每天晚上,為她唱的搖籃曲。她的爸爸媽媽以前會唱十分美麗的歌曲。(其實就算爸爸不在身邊,他也會在同一個時空下,每晚唱這一隻歌给她聽,直到自己被朋友出賣,死於異地。)然後,Coco把她一生最珍貴的收藏打開,盒子裏藏著她爸爸寄給她所有的信,為她創作的所有歌曲,和那一角缺失的相片。

Imelda 能夠重新接觸自己對於Hector 的那一份愛。Coco能夠把全家福重新拼好,把父親的照片放在祭壇上,公開憑弔自己的父親。整個家族也公開地為Hector建立紀念館,展示Hector所有的創作,並將真相公諸於世。這一種的公開,為Coco 和整個家族帶來醫治及祝福。

生命中最難處理的,往往不是恨,是愛。

Imelda直到死去,在靈間經過一輪迂迴曲折的經歷,才親口道出Hector是她一生的摯愛。Imelda 的女兒Coco也花了一生才能夠放下母親的包袱,公開哀悼她的父親,表達自己對於父親的思念。可能在你的生命中也有一份隱藏的愛,因為身邊沒有人能夠明白那個人對你的重要性,也沒有人和你一起哀悼那一份的失落。你也可能因為某些包袱,很難全然體會及表達自己對於那個人的感受。

然而,愛沒有界線。愛跨越空間和時間,人間和靈間,不附帶任何條件,只因為那個是你愛的人。這一種的愛,並不會因為他人的包袱、仇恨、分離、失去和死亡而隔絕。他/她永遠在你的心裡,每當你想起他/她的時候,他/她就活在你的心裏。